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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梧桐雨》的詩意解瀆
《梧桐雨》的詩意解瀆文 梁 蓓
作為元曲中一顆耀眼的明珠，白樸的《唐明皇秋夜梧桐雨》（簡稱《梧桐雨》）在藝術(shù)上的成就是突出的，王國維稱“白仁甫《秋夜梧桐雨》劇，沈雄悲壯，為元曲冠冕。”筆者認為，《梧桐雨》一曲有著醇厚的詩意詩味。
一、內(nèi)涵豐富的意象
《梧桐雨》中“霓裳”和“梧桐”在劇中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，是劇中的核心意象。它們有著豐富的內(nèi)涵，對作品的主題、結(jié)構(gòu)乃至情感的表達都產(chǎn)生著重要的影響。
《梧桐雨》第二折【快活三】【鮑老兒】【古鮑老】【紅芍藥】四支曲子寫的是陳香亭下舞“霓裳”的情景，這里的“霓裳”就是指的《霓裳羽衣曲》。其中【快活三】寫的是樂舞前的準備工作，【鮑老兒】【古鮑老】寫的是在沉香亭中彈奏《霓裳羽衣曲》的情景，【紅芍藥】一曲寫的是楊貴妃妙曼的舞姿。從作品的結(jié)構(gòu)來看，“沉香亭中舞霓裳”作為《梧桐雨》中重要的場面之一，它在整個作品的敘述結(jié)構(gòu)中是重要的一環(huán)。
在作品第四折中，“【滾繡球】長生殿那一宵，聽回廊祝誓約。不合把梧桐挨靠，侭言詞絮絮叨叨。沉香亭那一朝，按霓裳舞六幺，紅牙箸擊成腔調(diào)，亂宮商鬧鬧吵吵。是兀那當時歡會栽排下，今日凄涼廝覓著，暗暗地還報�！痹诖�，“霓裳”的意義已經(jīng)凝練成一種感情的載體，它寄托著唐明皇對楊貴妃深深的思念。
另外，我們可以通過“霓裳”這一意象讀到所謂的亡國之音。杜牧的“霓裳一曲千峰上，舞破中原始下來”（《過華清宮》）即是明顯的例子。在中晚唐詩人的眼中，“霓裳”成為亡國的禍根，這是他們對明皇聲色誤國的切身的體會。再說“梧桐”，一般認為作品的名字出于《長恨歌》“春風桃李花開日，秋雨梧桐葉落時”。歷來寫李楊的故事很多，所選用的名字也很多，有“馬嵬坡”“華清宮”“長生殿”“霓裳曲”等，唯有白樸以“秋雨梧桐”名篇，完全理解為出自白居易的詩句是不妥當?shù)��！拔嗤币庀笤谶@部戲劇中是有著獨特的意味的。
梧桐樹在劇中為李楊愛情的見證。第一折【醉中天】和第四折中【白鶴子（三）】寫的是梧桐樹見證了李楊愛情的盟誓。而第四折【白鶴子（四）】與【滾繡球】兩支曲子目睹了“舞霓裳”的歡樂場面，這才有了“空對井梧陰，不見傾城貌”的悲涼心境。由此，“梧桐”不僅成為李楊愛情的一個象征，而且已經(jīng)被楊玉環(huán)看做是終身的依靠。第四折寫的是安史之亂平定后唐明皇對楊貴妃的思念。其時他已被架空做了“太上皇”，處境的悲涼與往昔美好生活的懷念交織在一起的復(fù)雜感情，是通過秋雨打梧桐這樣具體的情境表現(xiàn)出來的。因此，我們很自然地就把唐明皇晚年的處境與梧桐的凋零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在我國的詩文中，梧桐的形象，本身就包含著傷悼、孤獨、寂寞的意蘊。在《梧桐雨》中，白樸讓梧桐作為世事變幻的見證，讓雨濕寒梢、敲愁助恨的景象，攪動了沉淀在人們意識中凄怨的感受，從而使劇本獲得了獨特的魅力。
二、幽美凄清的意境
第二折中“【普天樂】恨無窮，愁無限。爭奈倉卒之際，避不得驀嶺登山。鑾駕遷，成都盼。更那堪浐水西飛雁，一聲聲送上雕鞍。傷心故園，西風渭水，落日長安�！鼻镲L雁影，情景凄然。雁聲、西風、落日諸意象，渲染烘托出悲愴的氛圍，把唐明皇離京時，對故國山川的無限依戀之情以及無可奈何倉惶而逃的心緒，描繪得形象深刻。離人的無奈、感傷之情完美地融合于凄清蕭索的景象中，構(gòu)成情景交融的意境。王國維說：“‘西風吹渭水，落葉滿長安’，美成以之入詞，白仁甫以之入曲，此借古人之境界為我之境界者也�！边@里，白樸的“鑾駕遷……落日長安”“古人之境界”與此刻玄宗所處之境界，不僅完全吻合，而景中含情的成分更沉重，從而也更顯出今日之凄苦了。
作品中營造意境最為成功之處無疑為第四折，包圍在第四折中唐明皇周圍的景物是“秋蟲”“西風”“落葉”“秋雨”和“梧桐”，而梧桐又正是當年他與貴妃“并肩斜靠”之處，如今在秋雨中更顯出人亡物在的凄楚。這一切都與此時唐明皇的處境和心境融匯在一起。憶舊、傷逝、相思交織在一起，傷感情緒和秋雨細敲梧桐的凄涼蕭瑟的氛圍，和諧一致，情景交融，構(gòu)成一種詩劇的境界。第四折后半部八支曲子，由梧桐夜雨驚散美夢生發(fā)開去，以情會景，鋪陳渲染，淋漓盡致地再現(xiàn)了一代落難帝王的煢獨與愁苦。全劇以一曲【黃鐘煞】結(jié)尾，寫盡了“雨和人緊廝熬”“雨更多淚不少”的情和景。在此，白樸充分發(fā)揮他精于化用古典詩詞營造悲劇氛圍之特長，調(diào)動大量足以呈示主人公隱微心緒的意象，編織成一曲曲情景交融的劇曲，如泣如訴地宣泄主人公懷舊、傷逝、相思、愧悔、孤獨、怨悵等抑郁的情結(jié)，制造了一個凄冷、清絕而又孤寂、迷惘、凄惻的意境，表現(xiàn)了一個人在夢醒之后感到無路可走的絕望心情。那淅淅瀝瀝的雨聲，不僅一陣陣把梧桐葉打得凋謝了，也一點點把讀者的心滴碎了！《梧桐雨》真可謂“有意境而已矣”，達到了“寫情則沁人心脾，寫景則在人耳目，述事則如其口出”的藝術(shù)效果。
三、詩意盎然的語言
王季思《元人雜劇的本色派和文采派》將白樸作為文采派的代表。作為長于情詞的文采派作家，白樸劇中的語言典雅華美。白樸語言的典雅華美體現(xiàn)在《梧桐雨》中最明顯的乃是曲詞的詩化，即巧妙地融詩歌語言于劇作之中，使其曲詞更富有詩意。如第一折中長生殿的誓詞“【賺煞尾】長如一雙鈿盒盛，休似兩股金釵另，愿世世姻緣注定。在天呵做鴛鴦比并，在地呵做連理枝生。月澄澄銀漢無聲，說盡千秋萬古情。咱各辦著志誠，你道誰為顯證，有今夜度天河相見女牛星。”這里，不僅借鑒了白居易《長生殿》的詩句，而且還創(chuàng)造了一個月明星稀、萬籟俱靜的環(huán)境，劇中人物在這番詩情畫意的景象的映襯下也更顯加生動了。
綜上可見，《梧桐雨》有著濃厚的詩意特質(zhì)，有著獨特的藝術(shù)魅力，它不僅在當時同題材的劇作中高居榜首，而且對后世的戲曲文學創(chuàng)作起到了不可忽視的啟發(fā)和借鑒作用，它當之無愧為我國古典戲劇中的一朵奇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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�。ㄗ髡邌挝� 山東省青島市中國水產(chǎn)科學研究院黃海水產(chǎn)研究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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