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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事很厚,塵囂很遠
崇禎五年十二月,余住西湖。大雪三日,湖中人鳥聲俱絕。是日更定矣,余拿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。霧淞沆碭,天與云、與山、與水,上下一白。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,湖心亭一點,與余舟一芥,舟中人兩三粒而已。到亭上,有兩人鋪氈對坐,一童子燒酒,爐正沸。見余大喜,曰:"湖中焉得更有此人?"拉余同飲。余強飲三大白而別,問其姓氏,是金陵人,客此。及下船,舟子喃喃曰:"莫說相公癡,更有癡似相公者。"
往事很厚,塵囂很遠。把自己埋在冬天的深處,太久了。雖然那繁華的舊夢已經(jīng)遠去,可是,在這寂靜的雪夜,隱隱約約有一縷熟悉的聲音從遠夢飄來,似笛如簫,側(cè)耳細聽,卻寂寂無聲,只見雪落曠野。
大雪覆蓋了紅塵,在世人都睡去的夜晚,我獨自攜一葉扁舟,劃向離岸隔水的湖心亭。仿佛是一場無邊的大夢,雪,紛紛揚揚的。我像一粒塵埃,從山巔飄飄而下,只見茫茫湖岸無界,亭子一點,舟如葦葉,人似蟻粒。我曾被那場大雪覆蓋,睡在自己的王朝里,山水飄渺,沒有了世間遞嬗的輪回,我的歲月就不需要季節(jié)了。
今夜,我把自己放出來,來看望久違的雪,久違的西湖,久違的清凈。也許只有這個季節(jié)的這個時候,也只有在湖心亭,才能真真切切的親近這漢家湖山。誰想到,亭中已酒香氤氳,有兩人正坐氈對飲,爐火溫馨地吻著壺底,柔柔軟軟地營造一團心中的溫熱。
一人驚嘆:走遍天涯,誰承想,西湖之夜有知音。那人拉我同飲。痛飲三碗,把多年的憋悶全部澆消。交談間得知是倆金陵舊人。金陵,一個曾經(jīng)多么吉祥的發(fā)起地啊,我的金陵舊夢不知道破碎在何處,眼眶濕熱,作別而去。
天,云,山,湖,都被紛紛揚揚的白色統(tǒng)治。
有多少舊人還在?有幾人舊夢未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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