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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念一棵樹
人們常常對一個人的感情繾綣久了,就會生發(fā)出無盡的思念。這種思念往往使人茶飯不思,夜不能寐。難怪有首民歌里唱道:世上最難人想人。我想這種思念不光對人是這樣,對物也是如此。有人惦念忠實的狗,有人思念可人的鳥,我則懷念一棵美麗的山桃樹。
我家住在小城邊,院東十多米遠是一條小溝,溝里是村民們居住的一排排土窯洞,窯洞上面的空地里長滿了雜草、樹木。這個地方雖然不是太大,但在城里,也算是一塊不可多得的綠地了。每天午飯之后,徜徉其間,看看綠色,聽聽鳥鳴,呼吸新鮮空氣,真可說是賞心悅目了,工作的勞頓,心里的煩惱都會一掃而光。記得剛搬來居住的那年春天,一次散步時,驀然發(fā)現(xiàn)小樹林之中有一棵盛開的山桃花,亭亭玉立,粉花笑綻,一陣微風(fēng)吹來,送來脈脈清香,實在是太美了。這里的樹大都是些國槐、柳樹、柿子樹。這棵山桃樹可說是小樹林中的女紅妝了。真可謂:動人春色不須多,萬綠叢中一點紅。看著這棵山桃花,我不禁想起了許多頌詠桃花的詩句:杜甫的“桃花一簇開無主,可愛深紅間淺紅”,李賀的“桃花亂落如紅雨”,于謙的“短墻不解遮春意,露出緋桃半樹花”,儲氏的“夭桃灼灼依窗前,春色繽紛帶紫煙”……也許是桃花真的太美了,歷代文人騷客總喜歡把女人比作桃花!对娊(jīng)》里的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”開千古詞賦詠美人之祖,岑參的“朱唇一點桃花殷,宿妝嬌羞偏髻鬟”,韓翃的“桃花臉薄難藏淚,柳葉眉長易覺愁”,崔護的“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(fēng)”,張克久的“桃花吹盡,佳人何在?門掩殘紅”,都是形容和懷念有著桃花般美麗容顏女子的佳句。
如果說桃園里那一棵棵嫁接的需要人們除草、施肥、修剪的桃樹是經(jīng)過粉飾的“女子”,那么自然生長無需人們照料的山桃樹就好像“天然去雕飾,清水出芙蓉”的“村姑”了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記得當(dāng)時看到這棵山桃花時,我情不自禁地贊嘆道:好美呀!以后每年春天,我都會到這個小樹林里欣賞它,這棵山桃樹從此走進我的生活,春天來看它,冬天惦記它,平時想著它……
也許是因為這片小樹林比較幽靜,春天,每逢周日,一些小學(xué)生也愛在這里玩耍,他們在這里蹦呀、跳呀,摘下桃花瓣貼在臉上扮作小丑,折根柳枝做個柳笛嗚哩哇啦地吹著。小樹林下面是一戶人家的院子,院子的主人是一個性格孤僻的老頭,他不喜歡聒噪,擔(dān)心孩子們損壞他的樹,總是跑上來呵斥孩子們。一次散步,我在小樹林旁偶然碰到他,見他氣乎乎的,嘴里嘟嘟囔囔說要砍掉這棵山桃樹,當(dāng)時我也并沒在意他的話,但是,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去年春天的一天,我?guī)е鄼C邀了朋友滿心歡喜前去欣賞山桃花時,卻發(fā)現(xiàn)樹不見了。是誰把山桃樹砍掉了?是那位孤僻的老頭?還是其他人?這棵山桃樹究竟被弄到哪里去了?是被誰砍了當(dāng)做柴禾燒掉了?還是被用做木棍做成柵欄了?抑或是被當(dāng)做雜木賣掉了?這一切,我不得而知。但是,不管是誰,都太無情太殘忍了,他在砍樹的同時,也砍掉了一片燦爛的春色,真的是太可惜了!我在樹樁旁邊徘徊了好久,感嘆生命的脆弱和無常。就說這棵山桃花,要是長在別處,就可能得到人們的欣賞和呵護,長在這里,反而被扼殺了。如此看來,這棵山桃樹可真是長錯了地方。
以后的日子里,我常常想起這棵山桃樹,為它惋惜的同時,也感到一絲快慰,這棵山桃樹雖然不復(fù)存在了,但是它已經(jīng)在我心里扎下了根,片片嫩葉上晶瑩的朝露,映射著太陽的光輝,那粉紅的花兒時時在我的心里綻放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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